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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吶!敢不敢跟五爺我比劃比劃。」

  身穿紅衣官服的少年回頭一探,看見一襲白衣的少年,正對著自己挑釁,快速的掃過一眼後,沒有理會,轉頭,繼續向前走。

  「喂!沒聽到本大爺在叫你嗎!?」白衣少年見他不理自己,生氣的追向前。

  在前頭的少年依舊沒回話,自顧自的走著,如此舉動,惹惱了白衣少年,拔劍,硬是站在他面前,要他正視自己。

  這時,身穿紅衣官服的少年終於開口說:「這位兄台,請勿妨礙展某執行公務。」

  「要我不妨礙你很簡單,跟我白玉堂分個勝負,五爺我高興了就放過你。」用著狂妄的口氣,這位自稱白玉堂的少年,很明顯的就是來向展昭找碴。

  「展某正在執行公務,恕展某無法與白大俠過招。」拱手作揖,彬彬有禮的向白玉堂別過,欲繼續向前行走,可惜,五爺還不肯放過他。

  「少用公務來搪塞我,明明就是怕跟我打,怎麼?怕輸給我這隻『鼠』,壞了你『御貓』的名聲嗎!?」白玉堂再度向展昭挑釁。

  「御貓這稱號只是皇上興起取的,別無他意,請白大俠勿多做聯想,展某並無與五鼠存有敵對之意。」展昭解釋著。

  「你無意?可是江湖人有心……總之,今日一定要與你分出個高下,看招!!」

  這就是展昭初見白玉堂的場景。

 ※ ※ ※ ※

  某日,開封府,平靜的一日,無人擊鼓、沒人喊冤,街上也很和平。

  剛巡完街的展昭,回到自己的寢室,脫下官服,換上了一身藍衣,打開窗戶,倚靠在窗邊,吹著微風,雙目微閉,聽著鳥兒的歌聲,享受片刻的寧靜。

  忽然,風聲被人擾亂,警覺性的張開眼睛,往圍牆上一看,果然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,開封府的常客─白玉堂。

  「貓兒!五爺我來了。」

  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,為什麼你總是不走大門?」雙手叉在胸前,展昭毫不客氣地向白玉堂說道。

  「走這邊比較快啊!從開封府大門走要繞很遠才到你這耶!我也懶得跟四大門柱打招呼。」白玉堂半蹲著說。

  搖搖頭、嘆了口氣,展昭無奈,誰叫白玉堂就是這麼自我?懶得與他再爭論,於是進入下一個話題。

  「今天又有什麼事啊?」難得清閒,展昭想休養生息,卻在半路殺出個程咬金。

  「帶你去個地方。」

  「哪?」

  「去了就知道。」笑著,雖看上去不似有密謀,但總是覺得他在算計著什麼。

  「這麼神秘?不會又要去喝酒吧?」

  想到這,展昭就頭痛,每每白玉堂邀自己去喝酒,總是想把自己灌醉,但最後先喝掛的卻是他,自己還得扶他回開封府,把自己的床讓給他睡,自己則吹一夜冷風。

  「放心,今天不灌你酒,帶你去個地方,你一定會喜歡。」

  「喔?白兄這麼肯定?」

  「你很囉嗦耶!別像個娘們似的,婆婆媽媽……到底去不去。」態度強硬,是五爺一貫作風,而咱們的展護衛不知為何偏偏就無法抵抗。

  「……在門外等我。」

  聳聳肩,再度嘆了一口氣,白玉堂果然是展昭天生的剋星,誰說老鼠怕貓?現在老鼠都要騎到貓頭上了,只能說展昭是出了名的好脾氣,不與白玉堂計較。

  拿了隨身佩劍,展昭離開房間,穿越過中庭時,遇見公孫先生……

  「展護衛,要出門啊?」

  「嗯……有點事。」

  「白少俠又來了嗎?」

  公孫先生妙語,但並不是胡亂猜想,事出有因,展昭很少有自己的私事,會外出除公差外,大部份都是跟白玉堂有關。

  自從白玉堂來到開封向展昭下戰書後,雖展昭並沒有與他正面回應,但還是被迫與他比武過招,可總有人出來攪局,比武沒結果就算了,卻衍變成兩人聯手一同緝拿敵人。打出了默契後,白玉堂莫名其妙成了官府助手,包大人還挺賞識他的。

  成了朋友的兩人,比武這件事就不了了之,白玉堂也沒再提起過,似乎也不在乎『御貓』或『錦毛鼠』的稱號了,隨口而出的一聲「貓兒」,變成了白玉堂對展昭的稱呼,而一聲「白兄」,是展昭對白玉堂的敬稱。

  以為兩人的鬥爭到此為止,可惜事情不如展昭所願,白玉堂偶爾還是會來找碴,但三不五時的又會拿個酒壺來找他,說要一同暢飲,搞得展昭被白玉堂弄的暈頭轉向,總不知道他下一次要做什麼。

  公孫先生認為這是好事,他不希望展昭跟包大人一樣總板著一張臉,有白玉堂的存在,展昭臉上的表情就豐富了些。

  「是啊……」展昭的表情顯得有點無奈。

  「那就快去吧,反正近日應該無事,大人那邊我再幫你說去。」公孫先生笑著,要展昭別牽掛太多。

  「那就麻煩先生了。」作揖,別過公孫先生,展昭走出開封府大門。

  「就說走正門比較久吧。」白玉堂在門外久候,不悅道。

  「誰像你,翻牆跳窗……我是人類,當然走門。」

  與白玉堂相處久了,展昭在不知不覺中也學會了調侃別人。

  「你什麼意思!?」

  「就這意思。」

  「…………」無語,本來想辯駁的白玉堂,卻停了下來,換了口氣說:「算了,吵久了也沒意思,走吧!」

  展昭有些吃驚,難得白玉堂不與他拌嘴,莫非天要下紅雨了!?

  也許,今日真的有好事發生。

※ ※ ※ ※

  船上,展昭看著白玉堂划船,心裡不禁想著:「船上只有你、我倆個人,都不會游泳,這樣你還敢到海上……」

  展昭擔心著,若白玉堂一個不小心,不熟水性的兩人必會淹死在這汪洋大海中,一想到這,展昭不禁打了個冷顫,不知為何自己就這麼跟著這隻老鼠走,也不知為何渡船有些距離了才開始擔心。

  「幹嘛,我不記得你有如此怕水。」白玉堂瞧見展昭不安的態度,故意譏諷他。

  「沒……只是不太習慣在水上……」

  「貓兒,你似乎不太信任我,這裡我來過很多次了,絕對保你到目的地,放心吧!」

  聽見白玉堂的保證,展昭是安心了點,但難保不會發生意外,所以還是僵著臉,放不開。

  「喂喂喂!開心點好嗎!?好像跟我在一起你很不願意似的。」白玉堂覺得有些好笑,那人總是顧慮甚多。

  「誰知道你心血來潮會做出什麼事……」轉過頭去,想起過往一些不太好的回憶。

  「某些事只是意外,不要全算在我頭上……」白玉堂想著,要怎麼讓眼前這隻貓不要在意四周的江水。

  倏忽,白玉堂想到了一個話題,也跟將去之地有些相關,於是開口道:「貓兒,還記得你我初次相見嗎?」

  「記得啊?怎麼突然想起這事?」展昭頓時感到疑惑。

  「那時對我的印象如何?」

  「你要我說真話?」展昭嘴角微揚,似乎勾起了回憶。

  「當然!」看了展昭一眼,白玉堂不忘手中櫓槳,繼續撐船。

  「驕矜狂妄、無知鼠輩。」

  聽見展昭的形容,白玉堂差點沒跌倒,手中竹竿拿起來揮至展昭面前。

  「無知鼠輩!?」

  「開玩笑的,別激動,請駛好你的船。」

  因白玉堂動作過大,導致船身搖晃不定,展昭趕緊安撫他的情緒,才使船恢復正常擺動。

  將船行駛正常後,白玉堂小聲說道:「我以為你會說我風流倜儻……」即使白玉堂說的再小聲,還是讓耳尖的展昭聽到了,差點沒翻白眼。

  「剛剛的形容只是說笑罷了,其實見到你第一眼,我就覺得你不是普通角色,沒想到聽完你的自我介紹後,竟是江湖中人稱『五義』的其中一人,曾身為武林中人,當然也會想與你比劃比劃,但既然我已身在公門,就不方便與你較勁,只好放棄此念頭。」

  「是說……你還真的不容易被激怒,那時說了這麼多你就是不肯跟我動手。」白玉堂感嘆。

  「可是那時某人還不是就自顧自的動起手來了。」冷眼直視白玉堂。

  「是是是,我就是那個某人,反正那場對決還不是被中斷了。」

  那日的後續是這樣的……

  兩人過不到三招,便有個搶匪從旁呼嘯而過,隨即而來的是後方苦主的呼喊聲。

  「救命啊!有人搶劫。」

  聽見有人喊救命,展昭當機立斷,追向那搶匪,意圖把東西連人押回開封府。

  「喂!臭貓別跑啊!」

  見對手一點也不尊重自己,隨意就跑走,以五爺的脾氣當然是追上去再說。

  跑在前頭的搶匪,見後方有人追,便使出渾身力量,以自己從未有過的速度飛奔而去,但不用想也知道,那位搶匪怎麼可能跑得贏御貓跟錦毛鼠呢?

  就在搶匪跑到另一條街上時,以為沒人追上,便靠在牆邊喘息,這時,展昭一個躍身,已站到搶匪面前,並臉不紅氣不喘的說道:「請把東西交給展某,展某還可以向包大人說你是自首的。」

  「哇!」搶匪嚇得跳起,轉身欲逃跑,迎面卻撞上白玉堂。

  「唷!敢撞我白五爺,你膽子不小。」

  搶匪見前後都有人,便豁了出去,不知好歹的拿出預藏的刀子,向白玉堂突襲而去,但白玉堂可不是省油的燈,這樣的小角色,不費力氣就將他手到擒來。

  「你以為你是誰啊?想刺殺五爺我?也不先去打探打探。」先將他手中的刀跟搶來的錢袋用劍鞘打落,再將他雙手反制在背後,力氣大的像似快折斷他的手,痛的他哇哇大叫。

  這時苦主已追上來,上氣不接下氣的走到展昭身旁,展昭便把剛剛搶匪掉落的錢袋撿起來給他。

  「謝謝!謝謝展大人,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,這錢對我太重要了,這是給我娘的看病錢啊!」接過錢袋,苦主鬆了一口氣,並跪下向展昭道謝。

  「別這樣,快請起,幫助百姓是我的責任,不用言謝。」蹲下扶起苦主。

  「謝謝,真的謝謝。」站起身來,手緊握著錢袋,掩飾不了自己的激動,再次向眼前的恩人道謝。

  剛拿起錢袋時,展昭感覺沒有太多重量,不禁關心問道:「你娘的病情如何?這些錢夠嗎?」

  「我娘連日高燒不退,請了大夫來看,大夫卻說藥方很貴,不肯幫我娘治病,小的積蓄不多,能賣的也都賣了,還是只湊出這幾個錢……」

  聽了他的話,展昭毫不猶豫的從自己腰帶間掏出了一錠白銀,交至他手中。

  「不好意思,展某薪俸不多,一時半刻只有這麼多。」

  「這……怎麼好意思。」

  白玉堂看到這,沒想到展昭是這樣的一個人,為了不落於人後,便也拿出了一張銀票。

  「展昭,那麼一點錢就不要拿出來讓大家笑了,看五爺我就夠了,吶!這樣應該夠了吧。」

  「這……太多了,小的不敢收。」男子看見白玉堂手中的銀票,上面寫著一千兩,瞪大了眼睛。

  「給你就拿著!看病剩下的就買點補品給你娘補補。」白玉堂半強迫的要男子收下。

  吞了口口水,平生還未見過這麼多錢,但在白玉堂的威脅下,男子也就將銀票收下了。

  「那就謝謝這位大俠了,你們兩位的好意,小的一輩子都不敢忘。」

  男子謝過展昭跟白玉堂後,迫不及待就去找大夫為自己娘親治病,隨即離開了現場。

  見男子離去後,不知何時圍觀許多民眾,為兩人拍手叫好。

  「展大人真是好官!」、「這位大俠真是菩薩心腸!」

  耳邊不斷傳來民眾稱讚,讓白玉堂渾身不對勁,雖說做了一件好事,卻是誤打誤撞來的,他只不過想和展昭比武、分個高下,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。可事情演變如此,實在也沒心情再與之決鬥。

  將捆綁好的犯人丟給展昭,白玉堂便使個輕功跳到高樓上,向展昭喊道:「這次就先放過你,在開封府等著,我會再來找你的。」

  回憶結束……

  「呵,闊氣的少爺。」展昭笑著,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強迫別人收下錢的。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,展昭通常不會多做揣測,但白玉堂的俠義作風,在他心裡留下了記號,開始對他的事留意起來,也不知何時地,兩人變成了現在這種關係。

  「喂!這就是你的感想喔……算了,快到目的地了,你看。」

  展昭往身旁一瞧,有幾隻蝴蝶在空中飛舞,再往小島上看去,似乎有成群的蝴蝶。

  船靠了岸,白玉堂躍身下船,再伸出手,示意要拉展昭一把,展昭見狀,也很自然的將手予他,讓他助自己一把。

  兩人皆踏到地面後,白玉堂將繩子繞過船頭,另一端再綁到最近的樹上。

  將船安置好後,白玉堂牽起展昭的手,往島內走去。

  牽手,展昭並沒有拒絕,只是怕被別人撞見,因而雙頰泛起了一抹紅。

  「別怕,這裡不會有別人。」知道展昭的顧慮,白玉堂開口要他心安。

  「嗯……」笑意漸開,唯有兩人獨處時,才能放鬆自我。

  在白玉堂的引領下,穿越過樹林,來到一處有瀑布的湖泊,而旁邊有成千上萬的蝴蝶飛舞。

  「很美吧!這裡的蝴蝶。」

  「很美……第一次看見這麼多蝴蝶。」展昭驚訝的說著。

  「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被這景象嚇到,沒想到會有這麼多蝴蝶,知道你喜歡蝴蝶,便想找機會帶你來這,可惜你總是被公務纏身,這次總算成功把你帶到這了。」

  「你怎麼找到這的?」展昭看著停在他肩上的燕尾蝶,顯得很開心,沒想到白玉堂能找到這地方。

  「有次要回陷空島,但不想這麼快回去,所以就在附近打轉,隨風飄流,在船上打個盹,沒想到一醒來,發現身邊有幾隻蝴蝶,跟著蝴蝶走,就發現這了。」白玉堂解釋著,偶然的際遇,就像闖入桃花源般,好不快樂。

  「這些景色我初來時就是這般,我只在湖旁蓋了一間小屋,讓我們來的時候有地方休息所用。」

  說著,白玉堂進入小屋,拿了兩壺酒出來。

  「你這個酒鬼,還說今天不灌我酒。」展昭對白玉堂真是好氣又好笑。

  「有美景,怎能無好酒呢?」笑著,將酒遞給展昭。

  「……說的也是。」接過酒壺,展昭突然想到,說道:「對了,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蝴蝶?」」

  「可會意而不可言喻也。」白玉堂笑意更開了。

  「你什麼時候也賣起關子來了?」

  「跟你學的啊~」

  「…………」在一起久了,果然容易互相感染?

  兩人坐在湖旁的石頭上,賞蝶對酌,一杯接著一杯,沒有言語,只享受微風的吹拂,聆聽清泉流動的聲音,看著成雙成對飛舞的蝴蝶,寧靜,只有兩人的空間,沒有其他的干擾,讓展昭安心的靠在白玉堂的懷中。

  「我醉了。」

  原來,幸福可以這麼簡單。

※ ※ ※ ※

  其實,展昭記憶中的初遇之日,並不是他倆第一次見面,這件事,只有白玉堂心底知道,是他故意藏在心中的回憶。

  猶記那日,白玉堂正要趕回陷空島,那時五人剛結義,有許多武林中人看不順眼,紛紛向五人挑戰,而白玉堂接獲密報,有人將對大哥盧方不利,便加緊腳步趕回去告知大哥。

  年少的白玉堂,因初入武林,不熟悉環境,迷了路,正著急得找往陷空島的路,心高氣傲的他,卻又不肯開口向人問路。

  就在此時,他與一名身穿藍衣的少年擦身而過,那名少年身旁跟了幾隻蝴蝶,好奇心驅使,使他停下腳步,回頭觀望。

  見少年一手抱著一罐不明物,另一手伸出食指,讓一隻蝴蝶停在上面,開心的笑著說:「你們也想要嗎?可是不行喔!這是要給他的。」

  怕被少年發現,白玉堂使個輕功跳到附近的樹上,即使隔有一段距離,他卻只需動動鼻子,便聞到了蜂蜜的味道,來源應該是少年手中的罐子,這下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少年旁邊會跟著蝴蝶了。

  少年將蝴蝶引到旁邊的花叢中,將一點蜂蜜滴在花瓣上,讓蝴蝶們聚集,自己便蹲著觀賞,看得出來少年非常喜歡蝴蝶。

  而吸引白玉堂的,不是蝴蝶,而是少年溫柔的笑容。

  過一會,少年起身,快步離開,白玉堂從樹上跳下,在蝴蝶們聚集的地方,用手沾了一點少年留的蜂蜜,含進嘴裡。

  「好甜。」

  不知少年要將填滿蜂蜜的罐子送給誰,想到這,白玉堂竟然妒嫉了起來,又突然覺得自己很好笑,明明就跟對方一點關係也沒有,為何會有如此心情?只因為蜂蜜?不……他是想再看見那藍衣少年的笑容。

  搖搖頭,要自己不要想這麼多,趕緊回陷空島才是要緊事。

  之後,白玉堂只要看見蝴蝶,就會想起藍衣少年。

  而就在三年後,人稱南俠的展昭,被皇上封為御貓,讓白玉堂很不服氣,五鼠硬生生被江湖中人取笑,說若五鼠與展昭決鬥,肯定是老鼠去舔貓鼻子。

  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武功不在展昭之下,白玉堂不顧四位兄長的反對,獨自跑到開封府向這位『御貓』下挑戰書,卻不知,原來展昭就是當年所見的藍衣少年。

  直到相見那一刻……

  「找到你了。」

~完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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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序時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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